木与人的相处,是自然万物之间的心神相同。离开森林后,木身死了,但魂还活着,栖息在一件件的木器,保留着密度和个性,没有金属的冰冷、也不像塑料的无魂。
正因为这样,不同材料的生命会和年月风尚一起生灭,但我们永远为木预留了位置。木器感知,也感化。不只为空间搭建了厚度,木与人,更是生活态度的修炼。
木之物语,教人谦卑沉静,也教人待物、惜物。它的美,美在相敬与修行。
木之器物,生之所成。日夜天地之气集于一身,截木取材,生命已逝、灵气未散,制器造皿,即是精气的转世。引一抹自然入室,静止中的灵动,宛如一个生命的存在,是木器独有的温度。
它是土地上熟悉又亲近的存在,大地色自带的温暖与亲切,少了生分的局促冰冷,多了一份闲适的陪伴。
室內木的语言,是质朴内敛的自然物语,品味之间,参透哲思。任其强韧、柔软、矜贵、平凡、细微、宏大,独一无二的木器总是低调沉着,以无声不语,晓以世人切忌恃才傲物,自持庄重,禅意深重。
有些故事与生命,终究是得延续的。职人从遗忘里,寻觅木料。那是在捡拾过去。留住木前生的印记,转换身段,重新制成器皿。
他是游吟诗人,用自己的漂流,阻绝记忆的漂泊,用一件件重生的木器,封存昔日时光。木器带着时光给它的词语,为方寸空间与生命之间,填补厚度。
记忆使之瑰丽,遗忘则是终结。搁置的木具容易受到虫蛀快朽,沾染人气,木尽其用,方能永固。木器忌水,擦干迎风,定时上油,当能恒常如故。在世间万物相克相生的天道中,人与木,是待物与惜物的锻炼。